《湖湘文化古今名人介绍》——

张百熙 生·故·葬阙考

湖湘文化交流协会张百熙研究院 张曦宇 黄嘉杰

前言：近年国内举办纪念张百熙大型活动，乃至研究张百熙生平及学术成果的专著及文集，均对一代宗师的生辰语焉不详，对其原籍出生地和死因也附会多端，疑窦纷纭。今逢百熙公诞生172周年之际崇贤敬师，本文对其“生·故·葬阙”一并探究，冀望厘正。

 

张百熙（1847-1907）字埜秋，一作冶秋，号潜斋，谥号文达。出生湖南长沙沙坪镇，墓葬春华镇。清末重臣，京师大学堂（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前身）创始人，著名教育家、政治家，推荐康有为为经济特科。维新变法、戊戌变法的主要支持者。曾任礼部、户部、吏部、刑部、工部、邮传部尚书，管学大臣、学务大臣、政务大臣、都察院左都御史、钦差头等专使英国大臣，多有政绩。倡导学习西方的先进教育制度，提倡科学文化，改革旧的科举教育体制，制定了中国教育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的学制和课程设置（钦定学堂章程），许多一直沿用至今，并力举中国第一批公派留学生出国留学，实为中国近代著名教育家，堪称“中国大学之父”。

 

(一)

    百熙公的原籍与出生。百熙先祖张宗可一支于元末明初由江西泰和县迁徙长沙县大贤都欧塘（今北山镇内），至三世祖张荣敬尝游赤山坪，“爱山水之胜，地土之饶，乃筑室而居”。【1】传至16世张峻，生再英、再华、再棻、再芳四子。再英于乾隆乙卯年参加乡试中举，于嘉庆初入京参加丙辰科会试喜中进士，“以知县候铨迺”七载，于1803年癸亥岁委广东海丰县知县。

    1805年再英出资在大贤都五甲张家大屋建房（今北山福安村）。

    1806年3月，百熙父张启鹏生于张再英购置的新房三字墙。【2】

《赤山张氏谱》影印件张尚交一栏“子孙另置赤山坪祖屋”，张尚交系百熙高祖父，曾祖父张峻一生执教，治家经营平平。幸喜再英脱颖而出才让家道转运，求田问宅，置产立业。

    再英也生育四子，长子延诏，字丹圃，号晴皋，太学生。先派任陕西西山县大巴山巡检，后“升洋县县丞，……升用知县。” 次子张沄（原名延筠）字心如，号竹汀，咸丰癸丑科高中进士，后任京都刑部主事。延诏、张沄兄弟仕途顺逐，就将祖屋名义上的房产份额，悉让兄弟张延载和张启鹏。故而张百熙于1847年4月初6日的出生，和前面哥仨个都生在三字墙。百熙的生辰除参见《赤山张氏谱》卷10外【3】，另有《道光十二年至宣统三年王公大臣生日表》亦载，“张百熙，光绪二十八年，五十六岁，四月初六日生”。【4】

（二）

   百熙公的病故与死因。张百熙的病殁史界存三处疑窦。

    其一，张百熙的忌日之差说。《清德宗景皇帝实录》卷570载录，光绪三十三年二月己卯（十八日）记，“谕内阁，邮传部尚书张百熙公忠清亮，……兹闻溘逝，悼惜殊深。”又如《澄斋日记》第340页书，“邮传部尚书张百熙，光绪卅三年二月十八日，卒。”此外，台湾学者魏秀梅编《清季职官表（附人物录）》，也持上说“二月十八日，卒”。

    另外，《清史稿·校注》卷203中《部院大臣年表十》载录，“是年二月十七日戊寅，张百熙卒。”

    又据《荣庆日记》同年二月十七日记称，“酉归，冶秋故报到。”

   《赤山张氏谱》卷10登录，“光绪三十三年丁未二月十七日卒，寿六十一。”

    比较两说间一天之差，“卒于十八日”一处应来自《清实录》的起居注官员的记载，宫廷这类记流水账的体例，亊实上记差一些时辰是常有之事；而晚淸内廷官员恽毓鼎的私人日记，及和后者魏秀梅的编表，应都是同录于《清德宗景皇帝实录》的报知，自然一错俱错。而“卒于十七日”之所以较为可信，余窃以为《清史稿·校注》本身就是专注于厘正勘误，其核定文字内容应较为严谨。其次，荣庆当天所作日记，自述值班归府，又居于军机大臣高位接到张冶秋（百熙字冶秋）病故噩耗，从“归—故—报”写实手法看，接后标明日子自当可作凭信，至于本族牒谱所载时日，也更视为详实核对方予登录。

    其二，张百熙死于吞金说。二月十六日，百熙公病重已进入断续昏迷状态，且“通宵惊乍，其状极惧”。正是家人在长沙向族亲叙述这一情节时，通宵惊惧被人听成“吞金之巨”，再隔些日子在老家传开更说成“吞金**”。又据《长沙张文达公荣哀录》卷1记载张百熙向清廷呈最后一份奏折称，“窃臣自上年十二月感受外邪，迭次蒙恩赏假，岁杪复蒙赐馔问疾。”【5】“讵意卧病日久，正气大亏，药石无功，自知不起……。”可见，张百熙尚处清醒时，已知自己时日无多，他更多考虑的应在谋划身后之事。

    其三，张百熙被太监骂死说。百熙公遭太监恶骂羞辱，有《国闻备乘》、《戊壬录》等多种正史野史均与记录。《清稗类钞》载，“光绪间，邮传部成立时，简张百熙为尚书，唐绍仪为侍郎，张谢恩后，即谒唐，备致谦词。唐操粤语答之，张不甚解，有误会。次日，唐答拜，面请奏调各员，并交衔名单一张，张唯唯。”可到了奏案公布人员时，唐所提“用其乡豪商富侨”无一入选，全为京师大学堂毕业的青年才俊，“由是俩人交恶，具折参揭……，后为御史所劾，两人均着传旨申饬。”唐绍仪脑子活“赠太监银”，被象征性训斥几句走人。张百熙没送银，“跪聆宣旨毕，太监顿足大骂，混账王八蛋，滚下去。张叩首起立，面无人色”。【6】《清稗类钞》认为张百熙病故系“忧郁卒”，这与张百熙自述“感受外邪”无法释放有曲意相通之处，但以此归罪于被人骂死，略显牵强。

（三）

张百熙的葬阙与辨析。百熙死后，遵其遗愿不入本祠祖茔和近亲坟坡，而另行指定归葬于锦绣都洞田土公冲。

    《国闻备乘》卷2中称唐与百熙争权，“属曹分为两党，争辩不休，侍读马吉樟劾之。”邮传部内甚多属员卷入“两党”，显见，乌蹧蹧、乱哄哄，必为清廷恼怒、不容。

    《戊壬录》载，“邮传部则纯徇情面，欺罔无所不至。”无所不至，亦应说明唐绍仪早于百熙进部已然捅了不少漏子，迫使清廷采取组织措施将唐绍仪安置的右丞刘某及参议施某等人—概清除出去。无嶷让百熙深感有负“圣恩”。且深层担忧日后连累亲人亲属。

    《清实录·光绪朝实录》卷567曾称，“本应将尚书、侍郎均予罢免，转得置身事外，姑从宽免。张百熙、唐绍仪，著传旨严行申饬……傥再稍参私臆，贻误公事，定惟该尚书侍郎等是问。”可见从当年12月底至翌年正月，张百熙—直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直到最后终干将他彻底压垮。

    《长沙张文达公荣哀录》卷1记载百熙死前三天还惶恐谢罪，“心长才短，每有措施，恒与志愿相左，奉职无状，负罪实多。”

    而清廷发布上谕对张百熙盖棺论定有下，“……赏银二千两治丧，由广儲司发给，照尚书例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这是说张百熙生前被申饬的老账还一直记录在档，直至辞世才予“开复”不再追究。【7】如果哪年唐绍仪又成为新皇宠臣，复将如何…‥。

    鉴于此，张百熙弥留之际的惊恐，疑惧实来自对朝廷更远的考虑。又称“臣病垂危，伏枕哀鸣”，自认“负罪实多”，可能顾虑最多还是身后犹恐不测。故而交代后人，为了不扰赤山宗祠先人地下之灵，最终选定归葬锦绣都洞田土公冲，实为以防不虞之策。

赤山张氏宗祠宗族事务会在恭迎游子魂归故乡后，还是专门安排了一户族亲从大贤都五甲迁徙锦绣都，俟百熙墓址近侧“筑室卜居”，“购泉井冲墓田三坵，岁收租九石，永为祭扫之费。”【8】

前来参加纪念张百熙诞辰170周年活动的《北京大学》

原校长周其凤与黄嘉杰合影

 

【1】《赤山张氏谱》卷首

【2】《赤山张氏谱》卷6（影印件【2】）

【3】【8】《赤山张氏谱》卷10 （影印件【3】【8】）

【4】张波、赵玉敏，道光十二年至宣统三年，王公大臣年岁生日表，“Z”字头一栏

【5】【7】陈毅辑《长沙张文达公荣哀录》宣统元年刻印

【6】徐珂，清稗类钞卷3                          编辑 李顺萍